（卡莱尔视角）
离开了影影幢幢的人群，方才的一切瞬间显得空虚而影影绰绰。
“她变了，不......那不是她。”
想到这里，忽然感到有些不适。
大概是，来自精神的恶寒。
拉紧了领口，随着目光掠视，幸好找到了一处可以供人赏月休闲的大理石露天阳台。
俯瞰整个帝都，这似曾相识的情形。
没错，是似曾相识。
曾几何时，自己曾也这样俯瞰，身边的她会递上一件披肩。
那真的是梦么，低头俯视观察自己的手掌，纹路清浅，涉世未深。
用曾听剑圣讲的故事来说的话，那该被称作......黄粱一梦？
但要若是梦的话，为何如此逼真。
或许，那根本不是梦。
【相邀于梦境的话，主人会藏身于何处？】
一切技术，所未知的事物，如今理解起来理所应当。
梦只是一个凭依，我毫不怀疑自己到达了她所说的新世界。
要是那样说的话，未免太荒唐。
“帕托莉.......”
耳畔仿佛响起了，诀别时少女的轻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殿下，巴特利特伯爵找您。”
执事沉稳的声音将思绪拉回，转身看去，不觉间身后已经多了两个人。
“找我......么？”
“卡莱尔殿下。”
来着脱下礼帽向我表示敬意。
眼前的伯爵比起曾经，消瘦了不少，有多久没见了？
就像从记忆的沙漠中刨出一块小小的窟窿，看着流沙逐渐铺平记忆的空缺。
“是你啊，好久不见了伯爵，近来可好？”
看得出来，他当初袭爵后离开帝都过的日子并不是很好。
“殿下。”
他只是沉默地低头呼唤我。
大概是童年朋友的默契吧，我没有继续不识趣地问询下去。
对于这个比我大不少的【大哥哥】，姑且还是有点怜惜之情。
“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看着他稍稍顾虑了一下，左右打量。
“嗯咳咳！”
搭上他的肩膀，象征性地咳嗽两声，果然周围识趣的人们都自觉离开了。
至于不识趣的，我的执事会去让他们明白。
“请讲吧。”
终于，他这才放心地靠近与我诉说。
“殿下对那名舞女很感兴趣吧？”
“哦？舞女......么？”
转身寻找却早已找不到她的身影，无奈地苦笑一声，回头继续打量我的这位前尘旧友。
“听说她与大巫师有关系，我正巧有一批货物要送到那里，可以为殿下联系......”
不错的思路，在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前，先与对方承诺，投其所好。
大巫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见到堪比登天，尤其是我们这些小辈，更是只听说过见过，却真正单独聊聊什么的都没有机会。
若是曾经的我一定会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而对方也是喜爱我的人吧？
但如今，只会让人感到厌烦。
越是这种小心翼翼的交易，越显得事情有多难处理。
“不错，那么我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他终于附耳来低语，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这样？”
“殿下，非常对不起。”
“没关系啦，你辜负的是父皇和我那位兄长，而我只不过是个有名无权的次子。”
“殿下，那这个事情......”
他犹豫的眼瞳中露出恐惧，似乎会想到这事情败露会得到怎样的结局，父皇不算个仁慈的人。
“你应该去找特蕾莎殿下，而不是我。”
“特蕾莎殿下......拒绝了。”
“这样啊.....哈哈，好吧，我可怜的老友。”
“殿下，您的意思是。”
“嗯，我同意了，但不需要你去打听那位....舞女的事情，只需要......”
打量四周，确认没有什么耳线之后。
“请传达给大巫师，我想见他。”
“定不辱命。”
“哈哈，没那么严肃啦小事一桩，你会没事的。”
释怀地哈哈大笑，做作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
严重时由释然到狐疑的伯爵，他不解地看着我，半晌后终于说。
“殿下，您变了。”
“嗯？有么，也许这就是长大了吧！”
这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戛然而止。
......
......
果然，第二天我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大巫师，看来伯爵确实有些手段。
一开始我还担心过，要是他说了但大巫师根本不理我的请求该如何。
仅仅是从睡梦中睁眼，那长袍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早啊，大巫师。”
这里还是我的寝室，但对于他这种家伙，没什么区别。
把衬衫拉紧，当意识到伤口仅仅留在梦中时，怔了片刻。
“啊哈哈，看来我还没从噩梦中睡醒。”
无论是怎样试图打破尴尬气氛的，他就那样伫立在那里等待着我，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
他转身要离去。
“别走，大巫师。”
但他的步伐没有犹豫，就如枯骨机械一般，不愧是它。
“你要去哪里呢？Lich，清晨的阳光可一点也不喜欢你这幅没有一丝油水的老鼠。”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后悔。
也许该更委婉一点？
它的性格比我想得更加暴躁。
黑雾暴涨，我当即失去了意识。
......
......
醒来时，能听到水滴滴落在潮湿地板的声音。
至于为什么是潮湿地板，因为我此刻正能清晰感受到那份湿冷。
光影摇曳，是地牢么？
“回答我。”
我甚至下意识地以为那是块破布，就在我身旁，直到它发出声音。
抬头仰望去，是枯骨嶙峋的身躯和蓝色的幽幽的灵魂之火。
果不其然，在梦中的事情对应上了。
这个国家的开国元勋之一，大巫师早已成为大巫妖。
而接下来它的目的是。
“我们可以聊聊，我有想要的东西。”
“你知道得太多了。”
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是么，很诧异么？”
“你从哪里知道的？”
“梦到的，你信吗？”
“......”
“相信你也许已经用某种方法知道了我脑子里的东西，那么你在犹豫什么？”
面对他的沉默，我决定先出手，拿到话语的主动权。
“引梦术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为什么？”
“如何，遇见了你的结局有何感想？”
“难怪，会让人性情大变。”
“哼？”
它身上蓝色的灵魂之火黯淡，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想要什么。”
“你不知道吗？”
“你亲口说出来。”
虽然并不知道它对我的记忆做了什么，但我仔细思考却发现没有什么怪异的东西。
仅仅是将我带来这里吗？
据说巫妖对灵魂的操纵得心应手，而连带着的就是对记忆的篡改这项能力。
在梦中的那几年，多少战友性情大变，歇斯底里地向我攻击，仿佛我做错了什么一般。
直到将他的凭依摧毁的那一刻，即将向我挥剑的伙伴才幡然醒悟。
不过这家伙对我的敌意竟然不大，我可能是在梦中阻止他计划的头号老鼠。
说回来，不过是噩梦一场，很难当真。
“我想要帕托莉。”
“哦？”
得到的答案是饶有趣味的问句。
其实说出时，我也敬佩自己的胆量。
枯骨的声音伴随着摩挲砂纸般刺耳的声音，灵魂之火暴涨。
“如你所见，她的未来，会成为......”
“不会了，她不会成为魔王。”
“你觉得你能阻止魔王的诞生？”
“不，但王座总有它的主人。”
对此，我还是有自信的。
“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请，让我成为这个帝国的王，我将......授予你想要的一切。”
“难道你不怕我把你做成傀儡？”
“傀儡师的手要巧，但也只有十指，会自己动的玩偶操作起来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希望你无忘初心。”
“你也是，不要迷失了自己，再次走向破灭。”
我们彼此丢下狠话，不欢之谈就此结束。
黑雾再次遮蔽了视线，没多久，察觉到自己正安然无恙地躺在寝室的床榻之上。
只有半身湿冷显得那么突兀，也告诉自己这一切真实地发生过。
“剑圣，不是敌人。”
话语飘进耳中，浓雾才彻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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